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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8 ? 番外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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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8   番外三

◎婚後日常◎

翌日, 艷陽高照,是月吟歸寧的日子。

一輛豪華馬車穩穩停在宣平侯府,謝行之撩開簾子, 牽著紅色襦裙的月吟下馬車。

“夫人小心。”謝行之溫聲叮囑道。

縷縷陽光灑下, 月吟一手牽著謝行之,握著團扇的右手拎著裙裾,慢慢從馬凳上走下,待站穩後, 和謝行之相視一眼, 低頭淺笑。

這廂,早早就候在宣平侯府門口的兩個婆子看見一對新人,一個迎上去接兩人,一個急忙回了侯府通稟, “表姑娘和姑爺回來了!”

謝行之和月吟十指緊扣,跟在帶路的婆子後面,進了宣平侯府。

小廝們帶著謝行之提前準備好的回門禮, 緊隨其後。

府中仍然是一片喜慶, 仿佛還是三日前的熱鬧模樣。

魏瑤聽聞婆子通傳, 這廂已經從堂廳出來,滿臉笑意站在屋外,等著女兒歸寧。

月吟眉眼彎彎,眼眸比星辰還有亮。

她想走快一點, 然而步子大了幾分,腿/間便有些不舒服,她臉頰微燙, 有些惱謝行之昨夜的過分, 下意識捏了捏謝行之牽著的手指。

“娘親!”

月吟松開謝行之的手, 投入魏瑤的懷抱。

魏瑤含笑抱著月吟,輕輕摸了摸她發頂,對女兒的思念在這一刻得到化解。

女兒成婚過後,整個人都水靈了。

母女兩人相擁片刻,便進了堂廳。

新婚小夫妻逐一拜見魏老夫人、宣平侯等一眾長輩,堂廳中的氣氛一片和樂。

謝行之坐在月吟旁邊的靠椅上,和長輩們聊天,談吐得體。

桌上放有瓜果茶點,金燦燦的枇杷各個圓潤,謝行之沒與長輩們聊天時,便默不作聲低頭剝枇杷,將剝了皮的枇杷給月吟。

月吟自然地接過,小口小口吃著,甜軟多汁的枇杷入口,喉間的甜意慢慢滑入心田。

魏瑤將小夫妻的互動盡收眼底,抿唇輕笑,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。

到了晌午的時候,眾人挪步去了飯廳用回門宴。

宴席間,魏衡一杯接著一杯地給謝行之斟酒,“滿上滿上,成親那日的敬酒便沒喝盡興,今日定要補上。行之,你的酒量我一清二楚,這點還不足以把你灌醉。”

酒過三巡,月吟攏了攏眉,桌子下面的手拉了拉謝行之衣袖,小聲說道:“少喝些。”

謝行之笑了笑,果真聽了月吟的話,魏衡後來滿上的酒便沒碰了。

月吟夾菜到謝行之碗中,有些惱他地小聲說道:“光顧著喝酒了,連飯菜都沒吃幾口。”

謝行之淺笑,吃著月吟給他夾的菜,明是帶著些辣味魚膾,在他唇腔間卻有了一絲甜意。

吃罷午飯,魏瑤和月吟在綠蔭籠罩的水榭亭間聊天。

午後的日頭有些毒辣,七輪扇緩緩轉動,送來徐徐涼風。

水榭亭旁有一方碧葉連天的池塘,偶有微風吹來,水光瀲灩的池塘碧波蕩漾,含苞待放的菡萏隨風搖曳。

月吟拿玉勺舀著沁涼的冰酥山,淋了蜂蜜的冰酥搭配香甜的桃子丁和糖漬紅豆,每一口都是甜的。

魏瑤看著女兒,笑道:“你這孩子,還是和小時候一樣,就喜歡吃這冰酥山。”

月吟想起小時候的事情,笑著指了指高懸的烈日,纖纖手腕上的珍珠手串光彩溢目,“爹爹說的,夏天熱的時候就能吃冰酥山了。”

小時候她饞嘴,自從嘗過一小勺娘親吃的冰酥山後,便格外喜歡吃這解暑的好東西,但那時候她才三歲,爹娘只準她吃一點點,她每次都吃不盡興,眼饞嘴饞。

魏瑤笑了笑,剝了一顆枇杷吃,叮囑道:“還是莫要饞嘴貪涼,冷涼的食物吃得過多,對身子不好。”

玉勺碰著碗壁,發出清脆的聲音,月吟婉聲道:“都聽娘親的。”

大半碗冰酥山下肚,月吟頓覺沁涼,解了暑熱。

她拿錦帕擦了擦唇角,像小時候一樣拉著魏瑤的手,枕靠在魏瑤的肩頭,在綠蔭下靜靜看著陽光下的景致。

魏瑤一下一下輕輕拍著月吟肩膀,仿佛回到了在揚州時溫馨的時候。

微風拂過,涼爽愜意。

魏瑤垂下眼瞼,視線正好落在月吟手腕上的珍珠手串上,她靜靜看著,狀似神思。

月吟無意間發現魏瑤的視線,原本平靜的心忽然緊張了起來,臉頰不自覺變紅,生怕就被娘親發現了珍珠手串的異樣,但又不敢立刻拉下袖子將珍珠手串遮住。

二十顆圓潤飽滿的珍珠,仿佛都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,然而如今只剩下十九顆,那被謝行之單獨留下來的一顆珍珠沒串回手串,讓他收了起來。

單少了一顆珍珠,倘若不細數珠子的話,大抵發現不了手串的異樣。

月吟緊張地抿了抿唇,在一陣無聲中動了動肩膀,離開了魏瑤的肩膀,伸手拿了塊桌上的茶餅子,小口小口吃著,悄無聲息將腕子上的珍珠手串掩在衣袖中,目光也眺望遠處。

水榭亭外的池塘滿是荷葉,光看著就賞心悅目。

沒過多久,謝行之來水榭亭找月吟,夫妻兩人待到快黃昏的時候,這才離開宣平侯府。

月吟戀戀不舍地和魏瑤告別,想到不知什麽時候母女倆才能又見面,她有些悶悶不樂。

馬車駛離宣平侯府,往定遠侯府駛去。

謝行之發覺月吟興致不太高,他坐近了些,伸手攬住她肩頭,把人攬到懷裏。

謝行之牽過她手,把玩著她纖長的手指,溫聲問道:“怎悶悶不樂?”

月吟枕在謝行之臂彎裏,聲音有些悶悶的,“沒什麽,就是有些舍不得娘親。”

有些不習慣再一次和娘親分別。

謝行之揉了揉她手,說道:“兩處府邸不遠,夫人何時思家了,等休沐之日,我陪夫人再回來便是。”

月吟鼓了鼓香腮,話雖如此,但她總是回宣平侯府,會被說閑話的。

謝行之指端流轉,摩挲著月吟手腕上的珍珠手串。

指腹撚著圓潤的珍珠,細細摩挲。

月吟唇瓣抿了抿,珍珠手串圈住的手腕宛如被火苗灼燒一樣,耳尖也跟著紅了起來,莫大的羞臊不由自主從心裏升起,她下意識並攏雙/膝。

謝行之揚了揚唇,眼底滑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。

月吟仰頭,猝不及防便對上了他的目光,身形一頓,不知是否是錯覺,她隱隱嗅到了危險的意味,一顆心忽然緊張起來,急急忙忙按住裙擺上謝行之的手。

她按著謝行之的手,紅著臉看他,緊張地搖了搖頭,生怕他就在馬車上亂來。

須臾後,謝行之笑了笑,松開裙擺上的手。

他低下頭去,在月吟耳邊低語。

月吟頓時面若紅霞,抿唇嗔惱他一眼,羞赧地低頭。

馬車停在定遠侯府的時候,已近黃昏。

夕陽西下,熱烈的晚霞將半邊天都染成了絢爛的顏色。幾只飛鳥掠過天空,穩穩停在樹杈的鳥巢。

一片霞光中,謝行之牽著月吟回了鷲梧院,路過皎月閣時,他忽然停住步子,看著天邊絢麗的晚霞,若有所思。

他眼底露出一抹和煦的笑,對月吟說道:“夫人,在此等我片刻。”

月吟不明所以,在皎月閣和鷲梧院的岔路口等了一會兒,謝行之再回來時,一只手背在身後,像是偷偷藏了什麽東西一樣。

月吟好奇問道:“夫君回去拿了什麽?”

謝行之淡淡一笑,賣了個關子,並沒有告訴月吟,反而牽著她的手往皎月閣去。

閣樓靜謐,大半年時間沒人住,有些冷清,但每日都有婆子來打掃,閣樓裏的陳設都沒有變,一如月吟離開時的模樣。

站在閣樓外面,月吟一時間感觸頗多,情不自禁想起了以往的種種,唇角在不知不覺中揚起一抹淺淺的笑。

踏著絢麗的霞光,謝行之牽著月吟站在閣樓外的欄桿處。

此處視野極好,沒有枝繁葉茂的大樹遮擋,一擡頭就是半邊天的橘紅晚霞。

謝行之這才把一直藏在背後的手伸出來。

他手裏拿著一個宛如錐形短棍的東西,兩端被什麽東西堵住的圓孔一大一小,銅制外殼雕刻了纏枝花藤和飛鳥,小巧又精致,這東西是月吟沒見過的,好奇問道:“誒,夫君這是什麽?”

謝行之笑著同月吟介紹道:“這叫千目鏡,眼睛透過這端小圓孔看去,目之所及,能看看遠看遠。”

“夫人且看這裏,”謝行之指了千目鏡末端一處銅制圓環套,“夫人左右旋轉這個可以活動的圓套,能看近,也能看遠。看遠看近,全憑夫人的心情。”

月吟第一次聽說這等神奇的物件,眼前一亮,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謝行之手裏的千目鏡。

謝行之:“夫人試試看。”

月吟接過,先是仔細看了看這從未見過的千目鏡,然後再依著謝行之說的,瞇起一只眼睛,將另一只眼睛湊近千目鏡。

透過千目鏡,她望了望遠方的天空,絢爛的晚霞離她近了,她又挪了挪方向,隔壁鷲梧院的大樹仿佛就在她眼前一眼,好像她一伸手就能抓到樹葉一樣。

月吟頓覺神奇,她學著謝行之那樣,小心翼翼轉了轉千目鏡末端可以活動的銅制圓套,眼前看到的一切變小了些,視野緊跟著變寬闊了,看到了婚房的屋檐。

她往相反的方向旋了旋,看到的景致更精細了。

月吟慢慢轉動身子,用千目鏡眺望遠方,竟然看見了踏進大房這邊的垂花門。

不僅如此,她還看見了垂花門旁兩個婆子在閑聊。

再遠些,還能看見侯府外面。

月吟不知不覺間拿著千目鏡在原處轉了大半圈,忽然被千目鏡裏謝行之湊近的臉嚇了一跳。

她下意識驚呼出聲,忙挪開眼睛,原來是她不知不覺間轉到了謝行之面前。

月吟手裏拿著千目鏡,有些尷尬地笑了笑,說道:“這千目鏡真神奇,竟還能隨心所欲地看近看遠。”

謝行之笑道:“夫人喜歡就好。”

月吟又玩起了千目鏡,往閣樓另一邊走去。千目鏡裏的視線隨著她的走動而改變,站在閣樓上,連鷲梧院他們婚房窗邊那盆蘭花花蕊都看得一清二楚。

驀地,月吟腦中閃過一個念頭,驟然停下腳步,喜悅的面色也在瞬間凝滯,她放下千目鏡,轉身看向溫潤笑著的謝行之,結結巴巴緊張問道:“夫君,這、這千目鏡你用來用來,”她抿了抿唇,忽然改口問道:“夫君何時有這千目鏡的?”

話問出口,月吟臉頰有些燙,纖指下意識攥緊千目鏡。

謝行之將她這副模樣盡收眼底,身子忽然往前探了探,在她耳畔說道:“夫人方才是想問,我可用來……”

他輕輕一笑,繼續說道:“可用來偷看過曾經住在皎月閣的夫人?”

被窺探出心思,月吟身子一僵,腦中一片轟鳴,定定地看著謝行之,他臉上揚著抹意味深長的笑,讓她莫名有了答案,一時間羞臊席卷全身。

月吟難為情地張了張唇,想說什麽,但那話著實難從嘴裏說出來,她攏了攏眉,唇瓣緊緊抿著。

依照他那性子,定是偷看了。

長久的靜默中,謝行之驀地一笑,伸手揉了揉月吟的發頂,“原來我在夫人心裏,竟是這樣的。”

他嘆息一聲,“為夫有些傷心。”

謝行之也不逗她了,食指彎曲輕敲她額頭,解釋道:“我們成婚時,陛下送了些新婚賀禮,這千目鏡便是其中之一。”

月吟抿唇“哦”一聲,像個心虛的孩童,低頭輕輕鼓了鼓香腮,心裏在為誤解謝行之而不好意思。

她暗自惱自己,不該那樣誤解謝行之,他即便早早起了心思,也斷然不會作出此等破格的行為。

月吟低著頭,看著攥在手裏的千目鏡,聲音小了幾分,“原是陛下送的新婚賀禮。”

謝行之看著那黑乎乎低垂的頭,淺淺一笑,說道:“可我傷心了,竟被夫人生生誤會了。”

月吟知她這樣妄加揣測是不對的,猶豫一陣後伸出手去,拉著謝行之的手,“夫君對不起,是我多想了。”

謝行之身形一頓,她纖白的手指拉著他兩根手指,小幅度搖了搖,宛如孩童之間鬧了別扭,正婉聲哄著對方。

謝行之原是打算逗她的,可這一番輕哄,他心軟得一塌糊塗,不知不覺間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炙/熱。

謝行之喉結動了動,“阿吟,你這樣讓我是真的想動/壞心思了。”

月吟茫然擡頭,正看著謝行之,倏地被他攬進懷裏。

落日餘暉中,謝行之看著月吟的臉,低頭含住她嬌妍的唇,大掌扣住她脖頸,在絢麗的晚霞中,吻得纏/綿。

月吟情不自禁地擡手,圈住他的脖頸,回應著他。

夕陽艷麗,橘色的光線映著親吻的兩人,將相擁的影子拉得長長,親昵甜蜜。

===

暑氣愈來愈重,梧桐樹上聒噪的蟬鳴一聲比一聲尖銳綿長,鳴聲從早到晚,直到退涼了方才停歇。

天氣一天比一天炎熱,七輪扇扇出來的風帶著些許燥意,月吟每日都吃了碗冰酥山解暑,冰鑒裏的西瓜荔枝沁甜可口,她貪涼便多吃了些冰鎮果子。

然而這一饞嘴,三日後月吟來葵水時,肚子痛得厲害,連站著都在發顫。

月吟捂著肚子,整個人蜷縮在軟榻上,臉色煞白,額上滲出密密匝匝的冷汗。

謝行之下值回來,看到的便是她這副痛苦的模樣。

謝行之嚇壞了,連官服都未來得及換,忙去到榻邊,心疼地把面色蒼白的妻子攬進懷裏,忙問道:“怎麽了?”

月吟捂著肚子,柳葉彎眉攏得高高,唇瓣抿了抿,不好意思說出口,搖了搖頭,淡聲道:“沒事,躺一躺就不疼了。”

謝行之看見一旁的瓷碗,碗中還剩小半碗棕黃色的湯水,他端起碗來聞了聞,沒有絲毫藥味,反而是一股甜甜的糖味,是已經涼涼的紅糖水。

謝行之算了算日子,頓時便明白了什麽,“來葵水了?”

月吟耳尖情不自禁地紅了起來,臉頰往他懷裏貼了貼,在一陣無聲中默認了。

謝行之的大掌覆上月吟的小腹,掌心輕輕揉著,極盡溫柔,看著宛如搪瓷娃娃般脆弱的人,心疼不已,溫聲問道:“何時不舒服的?可有找過大夫?”

月吟難為情,這種事情她怎好找大夫來看。

謝行之已從她的反應中猜到了什麽,他朝屋外喊道:“正德,速去找大夫來。”

正德應了一聲,不敢馬虎,急急忙忙離開了鷲梧院。

月吟羞赧,她從未想過因這私密之事請大夫來看,越想越難為情,她纖白手指拉了拉謝行之衣袖,“不用找大夫,是我貪涼,午睡前吃了碗冰酥山。”

謝行之握住她冷涼的指尖,又看了看滿是痛楚的她,面色驟然沈了幾分。

月吟一副犯錯的模樣看著謝行之,聲音小了幾分,委屈道:“我……我算過了,葵水明是兩日後,哪知葵水突然就提前了。”

謝行之斂了斂眉,明顯是憋了一股氣,但給月吟揉肚子的動作沒停下,越發溫柔了。

月吟看出謝行之的生氣,拉了拉他手,擡頭蹭了蹭他的面頰,撒嬌說道:“行之哥哥,我這幾日都不吃冷涼的食物了,你別生氣了嘛。”

謝行之是心疼她這般難受,伸手斂走她額上的碎發,“等大夫來了,開個止痛的方子。”

月吟點點頭,小腹被謝行之揉過一陣後,舒服了點,但還是隱隱作痛。

大夫很快來了,拿出診墊問診搭脈,只是面色隱約有些不對勁。

月吟煞白張臉靠著軟榻,著實是被這次的葵水折騰得沒了精/氣神兒,並沒註意到大夫的神情。

大夫收了診墊,在一旁邊開方子,邊叮囑道:“世子妃,雖然酷暑難耐,但切勿貪涼,少吃寒涼之物。”

月吟抿著唇,低頭喝著謝行之遞來的溫水,將大夫的叮囑記到心裏。

這廂,謝行之將大夫開的藥方給正德,送大夫離開寢屋。

撩了緋色官袍在手中,謝行之緩緩走下屋檐臺階,離寢屋遠了,他才問道:“適才診脈時見大夫神色異樣,可是內子身體有什麽異樣?李大夫但說無妨。”

李大夫頓了頓,回道:“世子妃體制偏寒,身子又弱,應是從小就有的毛病了,血虛膠滯,不容易有身孕。”

話鋒一轉,李大夫又道:“不過世上沒有絕對之事,只是世子妃如今身子虛弱,不易有孕,多加調理是能改善的,世子莫急,我已開了調理的藥方。”

謝行之頷首,給了李大夫一錠金子,“此事不得聲張,也不得讓世子妃知曉。”

李大夫收下金子,他是個識趣的人,即便謝行之不說,他也不敢將這辛密之事到處亂傳。

落日餘暉中,謝行之往寢屋走去,心中五味陳雜,心尖仿佛被剜了一刀。她身子素來不好,就連一場小病,也得養上十天半個月才能痊愈,風寒也是反反覆覆,養了許久才痊愈。

大夫說她這是從小就有的毛病。

謝行之攏了攏眉,忽想起她之前受了委屈的哭訴。

被一群人欺負,推她到寒涼的水裏,扔石頭砸她,放蛇咬她。

定是那時候落水,讓她身子受損了,加之再柳家又受了苦,身子更弱了。

謝行之攥緊拳頭的手,氣得發抖,手背上青筋凸/起,胸腔裏的憤懣久久散不在出來。

行至寢屋門口,謝行之步子慢了下來,斂了情緒,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,踏進屋子。

月吟捂著肚子靠在榻上,謝行之坐在榻邊,攬她肩頭入懷,掌心輕輕揉著她不舒服的肚子,宛如件珍寶,精心呵護著。

謝行之低頭在她耳畔溫聲道:“晚上想吃什麽?”

月吟興致不高,整個人懨懨的,“沒胃口,隨便吃些吧。”

她環住謝行之的腰,把頭埋進他胸膛,不想說話。

謝行之輕輕揉了揉她發頂,態度軟了下來,帶著幾分商量的語氣,說道:“阿吟,這段時間寒涼的食物便別吃了。”

月吟點頭,垂眸看著謝行之揉小腹的手掌,比方才更好說話,“嗯,以後都不吃了。”

沒過不久,玉盞端來煎好的藥,謝行之接過藥碗,遣走伺候的玉盞。

勺子攪了攪,待藥溫了,謝行之舀了一勺藥送到月吟唇邊,哄她喝藥,“趁藥還溫著,不苦。蜜餞和飴糖都有,喝完藥也不會覺得苦。”

喝藥對月吟來說是件頭疼的事,每次喝藥宛如上戰場一樣,但她這次卻很乖順,謝行之舀來一勺藥,她喝一勺,很快一碗藥便見底了。

謝行之挑了顆最大的蜜餞餵她,蜜餞吃後又送去飴糖。

月吟朝他笑了笑,唇腔裏的糖慢慢甜到了心裏,將那股悶意和傷心減淡了。

吃罷晚飯,月吟肚子已經不疼了,但還是有些不舒服,腰有些酸/痛,匆匆洗漱後便躺到了床上。

羅帳放了一半下來,月吟側躺著睡在最裏面,習慣性把自己蜷縮起來。

驀地,身旁的床榻陷了些,謝行之躺在她身旁,一只手臂橫了過來,掌心放在她小腹上揉了揉,“睡吧,不疼了。”

月吟淡淡回了一聲,但卻毫無睡意,眼睛酸酸的,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。

謝行之和大夫的話,她無意間聽到了。

她知自己身子弱,但卻沒想到……

謝行之手背上落了滴溫熱的眼淚,他倏地一頓,眸色暗了下來。

手臂緊了緊,他將月吟抱轉入懷,昏黃的燭光下看著她淚痕滿面,一顆心驀地一窒。

謝行之伸手,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淚,無奈又心疼,“怎還學會了偷聽。”

月吟微楞,心道什麽都瞞不過他,情緒一上來,眼淚情不自禁又流了出來。

“別哭,身子能調理好。”

謝行之拭去她眼淚,輕撫她的頭,“夫人別忘了,當初不也是我幫夫人調養身體?”

“真的能養好嗎?倘若往後……唔……”

月吟眼眸含淚,話尚未說完便被謝行之低頭吻住唇。

謝行之過了許久才松開她唇,“不許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,也不許惱自己。”

他低吻月吟的面頰,“我的阿吟,是最好的。”

揉了揉她發頂,謝行之溫聲道:“別哭了,仔細明日眼睛腫。”

月吟抿了抿唇,伸手環住謝行之的腰,靜靜依偎在他懷裏。

後來,兩人都默契地沒提這件事了。

謝行之悄悄瞞著月吟尋了些醫書,在她每日的餐食中加了一兩道滋補的藥膳,其餘餐食也都是溫熱性的。

月吟在謝行之上值的時候,雖不好意思,但還是偷偷請來經驗老道的穩婆,詢問了一些事情。

*

這夜,月吟葵水走後的第二日。

她沐浴出來,壯著膽子,只穿了薄薄的紗衣,連小衣都放在了凈室,在謝行之微楞的目光下,硬著頭皮坐在他膝上。

月吟臉頰滾燙,連脖子都紅了起來,她挽著謝行之脖頸,在他耳畔輕輕喚了聲,“行之哥哥。”

謝行之身形一頓,垂眸看她。

輕紗薄衣,欲遮未遮,腰間的絲絳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。

軟香在懷,謝行之長指穿過她披散的烏發,他眸色漸暗,在這燥熱的夏夜中呼吸重了幾分。

月吟拉著謝行之的手,讓他指尖勾住她腰間的扯便松的絲絳。

月吟在謝行之耳畔低語,不知說了什麽,滿是羞赧的神色。

謝行之凝著她心口那片薄薄的紗衣,眼眸微微瞇起,長指纏著絲絳繞了幾圈,眼底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,“今日這事是夫人先挑起的,明日可莫要嗔怪我 。”

謝行之一扯,那絲絳便從他膝上落下。

謝行之低頭吻上那嬌艷的唇,手臂托著她tun,抱她回了床榻。

羅帳垂落,昏黃燭光下只映著耳廝磨鬢的身影,忽而是兩道影子,忽而又是一道,一時間分不清是羅帳內一人還是兩人。

月吟宛如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,渾身濕漉漉的,烏黑發絲沾在嬌紅面龐,讓人一看心間忽而泛起陣漣漪。

一圈紅痕的足腕勾住謝行之的月要,她擡頭看著身前的人,聲音有些喑啞,“行之哥哥,別走,留一留。”

月吟從一旁拿過軟枕,墊在後//腰。

謝行之垂眼看著她嬌紅的面頰,那白皙的玉頸泛著淺淡的粉紅,也惹紅了他的眼。

他低頭,在月吟耳畔低語。

月吟抿唇,羞赧地點了點頭,攀住謝行之的手臂。

驀地,月吟低吟一聲,眼角落下一滴淚,纖手忙攥緊他手臂,因力道大了些,連指甲蓋都泛白,在他手臂留下的一抹紅印指痕。

夏夜燥熱無風,誰人不是熱汗涔涔,就連軟枕也濡濕一片。

【作者有話說】

最近三次元忙,下一更暫定周四下午六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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